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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 was young, healthy, carefree, with nothing to fear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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港口

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画风从热爱学习偏成了这样

提前中秋快乐!

——

港口

 

1.

那天喻文州转角买了杯咖啡,少冰,杯身冰冷的感觉化成实体的水珠凝进手心里。雨带北移,冷空气跑到小城里,刚刚下了一点雨。


黄少天在不远处,披着件风衣在同人说话,侧颜明明很锋利的,却又像是被这空气给润了润,变得柔和些许。他的小动作是摸摸鼻尖,喻文州很喜欢这个动作,因为鼻子挺翘的人总给他一种精神阳光的感觉。他笑起来也好看,睫毛长长的,刷地投下片阴影来,他经常在黄少天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在心里描摹,真正相处起来,却似乎没有看够似的,总是交错着眼神。


他等了一会儿,耐心地,在黄少天三米处站定。黄少天这人,精力旺盛,和人说话时候也不忘四周看看,一下子瞥到喻文州。好像是笑了一下,黄少天的眼神扫过他,又好像只是看到了远处码头上驶来的货船一样。他对人含笑点点头,手却插进了口袋,喻文州知道这是他要离开的动作。


喻文州喝了口咖啡,有一颗水珠在慢慢顺着手臂淌进袖口里,凉凉的,很快又与体温相同了,像是成了他皮肤的一部分。


黄少天大步朝他走来,他走起路来像是带着风一样,周遭的空气似乎被他卷起一阵看不见的气流。


“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,”黄少天呼出一口气,拿过他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,“这么冷的天还买冰的,你真的不嫌凉吗——还穿得这么少!你看我穿了多少——”


他夸张地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,喻文州接过他的咖啡,却回答他第一个问题,“问了张佳乐,他说你经常来这儿,我就想来看看,没想到一下子就让我找到了。”


他温和地说着,替黄少天理了理领口。


黄少天愣了一下,身体一下子僵了,好像想要往后躲,到底没动。喻文州平平静静的,心里还是不做声地屏着那口气,等手松了才呼出来,他知道黄少天的眼神在四处乱瞟,生怕有人撞见一样。


周围一下子空了起来,有种沉溺又窒息的感觉。大概是天气的原因,太潮湿。


码头那头传来汽笛声,很响很响,黄少天似乎才回过神来,尴尬地咳了一嗓子,含糊地对他弯了眼睛。


“这不是想见你就来了,在想什么呢,”喻文州在他眼前晃了晃手,“少天?”


“在想——你怎么从学校溜出来的老实交代喻文州!居然能绕过冯主席……”黄少天对他做了一个鬼脸,眨眨眼,“请你吃饭,早知道你来我就换身衣服了,我这件风衣是我最丑最丑的一件了,你来张佳乐都不告诉我一声,这朋友是没得做了!回学校就扁他。”


路上黄少天问他学校摸底考难不难,喻文州答还好。黄少天撇了撇嘴说他不信,喻文州绝对就是考得非常好,他每次都这样,假期没怎么学习全都能凭基础答对,不像自己只要不学成绩就考得亲妈都不认得,超常发挥了才勉勉强强赶上喻文州,气死他了。


喻文州笑眯眯地也不回答他,其实他觉得黄少天这样也没什么不好,只要关键时候不要掉链子。何况黄少天的数学有天赋,又那么聪明,他这么跟黄少天说,那人耳朵就红了,咕咕哝哝地让他不要再说啦,烦死了,他哪有那么好。喻文州哭笑不得,黄少天偷偷瞥他几眼,又面红耳赤地转话题,说老师说同学的事,谁和谁好啦,谁和谁吵架了,其实喻文州对这些没什么兴趣,但黄少天喜欢讲,他也愿意听。


黄少天跟他说这次肺炎有点严重,刚刚好了四五天,要不是喻文州来找他,他还得再过几天去学校。喻文州其实摸底真的没考好,起码比平常考少了三四十分,上课考试都担心黄少天。那天他听说黄少天在班级里直接晕过去,后来整个礼拜人都没见着,都是失重的感觉。黄少天就如他所愿地错过了摸底考——“我也没复习嘛!就当是否极泰来。”他说。


码头的汽笛声时不时就会有,时远时近,就像是黄少天给他的情感。


“我还没问呢!我们社的比赛怎么样啦?虽然不是很有含金量的比赛吧我就让那些菜鸟去参加了,还不知道这帮小鬼比得怎么样了,要是没拿什么奖,出去可别说社长是我……”

 

2.

生病的日子里,黄少天总是会想喻文州。他想喻文州那个小学妹会不会趁自己之危接近喻文州,喻文州前女友会不会来找他,摸底考喻文州是不是还在年级前30的神仙里面。


又想起来自己其实在一开始是委屈的,毕竟他的初恋是喻文州,喻文州的初恋不是。毕竟是他千辛万苦追的喻文州,那时候暗戳戳让张佳乐去试探喻文州,就是等到一句“我已经有主了”的回答,心灰意冷了一个寒假。


黄少天家住在码头附近,私房,他的房间在二楼,窗户对着外头,一眼望见大海。每天不用定闹钟也能准点醒来,毕竟汽笛声太吵了。他有个习惯,就是望望窗外,白色的船只,白色的海鸥,碧蓝的海和天。他觉得这是喻文州的颜色。


在喜欢上喻文州之前,黄少天头发不梳脸也不洗,拎着书包就出门,就这样还有小姑娘追他——海风吹到脸上,他骑着单车,活出了台湾青春偶像剧里的优越感。但这些优越感与抛在身后的汽笛声都远去了,化成了一种自负和自卑,在他踏进校园的那一刹那。


学校里很多人认识他,也不光是因为人缘。他是蓝雨社社长,专攻机器人方面的,还有他数学竞赛很厉害。但除此以外,他的成绩并不理想。因为他偏科,而喻文州就和他反过来,他没有什么特别特别厉害的,但他就是各科都很好。


“现在讲究偏才,他们这种人以后都是给我们打工的。”黄少天对张佳乐说,那时候是他第一次跟喻文州说话,他觉得喻文州清清冷冷的,温和又疏离,他对所有人说不喜欢,但他知道自己被他的性格吸引着,从很久很久以前他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开始——他总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。


也不过就是他从二楼跑下来,倒了一堆玉米片在嘴里,又把牛奶灌下去,冲出去的时候,看到公交站台等车的喻文州。后来喻文州告诉他,那不是他去学校的常走之路,只是临时有事而已。后来喻文州说,他知道他们见的第一面是在哪里,他也记得自己,因为很可爱——他说黄少天的嘴角上没有擦去的奶渍和迷茫的眼神,干净又纯粹。


“我靠,丢死人了。我还以为……”黄少天红着脸。


海鸥在文州的身后扑楞着飞,白云在他的头上悠悠,黄少天漫不经心地一只手松开车把,想要装装帅,看看海,却看进了他的眼睛里。


那么淡漠,那么深情。如果这双眼睛能这么看着自己,就好了。


后来这个念头就盘踞在他的脑海里,挥之不去了。食堂里第一个看见的是喻文州,放学马路对面的是喻文州,偶尔路过花枝丸小摊子在买炸花枝丸的是喻文州,到哪儿都是喻文州。


想要一个人侵入式地进入你的生活也不是一件难事,只要你愿意。喻文州找到蓝雨社的时候,黄少天在捣鼓一个零件,一边叽叽喳喳地教训着卢瀚文:“一看你新来的就不知道吧——这里不能这么弄,否则到时候速度是快了,但是你的致命错误就是你没有算到它会偏离轨道。你要是轨道偏了,你比什么赛?拐到人家弯道那儿,得了,一箭双雕——奖项没了,人得罪了。”


“知道了……”卢瀚文苦着一张脸,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人,眼睛一亮:“学长!”


“听没听进去啊,这时候了还学长,叫谁学长呢没见到你学长正站在你面前么你还叫得这么亲热,胆子挺大……”


在他被染上炽热的、浓烈的色彩的回忆里,喻文州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,微微倚着门,含笑地对他招呼了一句:“黄少。”


黄少天还挂着盐水,百无聊赖地出神。这一段其实挺羞耻。他想到自己那会儿磕磕盼盼地话都差点没说完整,把整个社的人都惊了,明知故问喻文州是谁那一套,又问他来干什么,他说卢瀚文是他表弟,到点要接他回家,又说了些好话,说瀚文刚进高中不是很懂事,要是惹了什么麻烦也让黄少天看着点儿,黄少天嘴上说好的好的心里骂他虚伪,小小年纪就会打官腔以后怎么办,没想到他不光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他就是这么冷淡,虽然语调会显得很柔和,但黄少天不傻,他分得出来这种距离感。


毕竟这算是喻文州第一次跟他说话,他没法子。


护士进来给他换盐水瓶子,年轻的大姐姐,打趣他:“想女朋友呢,脸都红啦。”黄少天对她弯起眼睛,他说想起来追女朋友那一会儿的糗事。护士笑着摇摇头,说你们现在精力太好啦,别影响学习。


学习……


喻文州和他最后会怎么样?在一个城市吗?在一个大学吗?


黄少天弯起来的眼睛也就慢慢地褪去了温度。

 

3

两个人去吃了糖水铺,里面有小吃和甜点。喻文州不大喜欢吃甜的,黄少天给他点了抹茶口味的布丁,问喻文州味道怎么样,喻文州说味道还好,苦苦的。


黄少天说我尝一口。


喻文州举起勺子挖了一块,刚想要递到黄少天嘴边,勺子就被对方抢了过去。黄少天低着头没看他,把刚刚掉进碗里的那块滑溜溜的抹茶布丁吃掉,然后像是没什么事发生过一样说,我也觉得挺好吃,我就知道像我这种天天吃的人点出来的东西不会差。


喻文州没接话,就着那勺子又挖了一口,只觉得越来越苦。


连最初那点点甜也没有了,黄少天在小口喝着热腾腾的水果茶,说自己不敢吃冷的,刚刚好又习惯性地喝了一口喻文州之前的咖啡,现在得喝点热的平衡一下。


黄少天总觉得喻文州兴致不高,自己刚康复,病恹恹的,再加上糖水铺里没有开空调,店铺很小,空气就沉闷且潮湿,搞得他有点困倦。就没有多说话,等小吃上来,两个人吃一碗面,黄少天吃了大半碗,说:“我想再吃点东西。”


“忌海鲜忌辛辣。”喻文州拿过菜单,“清汤面,好吗?”


“这地方还有这种东西?”


“服务员。”喻文州没有回答他,甚至没有看他——黄少天觉得右眼皮跳了一下,又听到喻文州说,“加一碗清汤面,能不能打个鸡蛋?”


糖水铺还算是接地气,居然有——黄少天跪服喻文州。


“这次回去不用太担心跟不上。”喻文州说,“还有两个月才是期中考试,挺长的,我帮你补,能补得过来。”


黄少天顿了一下,刚刚喝水果茶咽得太快,喉咙有点被烫到了。他过了好半天才说,“哦、好……我还没反应过来呢,不过文州你说时间过得也挺快的,说不定我们腻歪一阵就是期中了,到时候我考不好怪你!叫我分心,上次就这样……”


喻文州没笑。怎么回事?——黄少天又觉得眼皮跳了一下。


他的声音渐渐沉入空气里,潮湿着。水汽接近饱和,他的声音在两个人的心里震荡出回响。


过了一会儿,他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?”


他打量着喻文州。


文州他瘦了,更好看了。比自己生病之前又白了一圈,这么用功?这么努力也不用啊,他都已经那么优秀了,自己就不知道放松一下吗?见不到就让人操心,见到了更加操心,天天都想着自己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男朋友,换谁压力不大!


“没有。”喻文州温和地说,“少天,你现在能跟我说你想去哪里了吗?哪个大学?在这里还是出去”


怎么问起这个了……黄少天这次真的愣住了。他感觉自己有点缺氧,只知道盯着喻文州看,看清了这几天一直没好好看过的眉眼,那个眼神似乎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重叠了,但这次他的瞳孔里好像还闪烁着另一种情感,跳跃着。


叫痛苦。


他听到喻文州说:“少天,这几天我在想一件事。”


“什么?”他迷惑地看着他。


“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。你病好了四五天,你所有的消息我都是通过你周围的朋友、学弟、社员知道的,你一通电话没有给我打,你一条消息没有给我发。以前好多次都是这样。但是那时候我确定你喜欢我,所以我让自己不要在意。我知道你有压力,我也有压力,何况同性这个东西,永远都会是我们的敏感点。”


“我觉得如果你没有做好思想准备,或者说,我觉得你没有那么喜欢我了……我们就先分开一段时间吧,好吗?少天,在你生病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久,也许现在不是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考虑感情,因为我们还有前途要考虑。我们以后回事怎么样的,你想过吗?”


你想过吗?


黄少天第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
你想过吗?


他妈的——喻文州——他怎么敢这么问他?

 

 

4.

那次喻文州他们班要写一首诗当作业,黄少天憋了半天,忍不住,就偷偷地溜进老师的办公室把他的那张作业偷了出来。


喻文州一直不知道这件事,那张纸他也许早就不记得了,但是却一直夹在黄少天的课本里,平平整整的。


他写:

在我心上下一场暴风雨

淋湿后的心房血脉偾张

于是,你撑开一把花伞

挡住我的所有悲伤

 

黄少天想他怎么就那么喜欢这个人呢。


沿海的这个小城的暴雨频繁,他有最浪漫的际遇。他和喻文州顶着报纸在狂风暴雨里奔跑,跑到黄少天湿哒哒的家后面的小巷子里。他们并肩站在拥挤的人家的屋檐下,小小挤在一起,小到脸庞可以互相触碰。他们全身都湿透了,喻文州的眼睫毛挂着水珠。黄少天眯着眼睛打量着远处最后一家关了灯的,他认得那家人,是个老爷爷,和他的家人经营着喻文州喜欢吃的炸花枝丸的小店铺。他第一次见到喻文州的时候,他单车的痕迹留在那个地方,黄少天说,这么晚了,送我回来,我又不是小姑娘不认得路。费什么心?


“你前几天咳嗽刚好,又是容易生病的体质,”喻文州稍稍偏过头,压低声音,震荡在他的耳旁,惹得黄少天心慌意乱。


他说,“怕你出事。”


黄少天不安分地动了一下,抹了一把脸,含糊地说那现在也晚了,刚刚还以为不会下雨就又多吃了点,没想到这么狼狈。


“等会儿你跟我进去吧,不碍事的,声音小一点就可以了。这么晚了,你回去我也担心。”


喻文州笑弯了眼睛,说不怕他趁人之危啊。


黄少天的心跳漏了一拍,他强装镇定地问喻文州,这是什么意思啊?喻文州这么饥不择食的吗?这么饥渴?主意都打到兄弟身上了,不可饶恕不可饶恕!


喻文州就笑,不说话,他慢慢弯腰靠近自己,黄少天退无可退,只好假装勇敢地承住那个眼神。


那一瞬间暴雨的声音充斥着鼓膜,码头的汽笛带给他的眩晕感又回来了,黄少天突然心一横,他想他怕什么这在他家这是他的屋檐下,喻文州低头了就是等于任他摆布,他心里想的是要表白要表白,但身体给出的反应却是又小心地往后挪了挪。


因为喻文州眼睛里的那种柔情快要溢出来,他无数次暗示自己他对自己没什么想法只是真的当一个兄弟,但是谁能解释这种眼神——这种快要让他的心里爆开的眼神,他开口说了两个字,声音就抖得不像话,他说,文州……


那个人说,少天,我想做一件事,而且想了很久了。


那你做吧——


喻文州的吻便铺天盖地地落下来。

 

两个人拥挤地亲吻着,气息交缠得热烈又压抑,喻文州把他抵在水泥墙上,整个后背淋在雨里,黑夜里只有闪闪烁烁的路灯闪着白光,他就在这样的灯光里,看着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下来,滴到自己的鼻尖上。


黄少天颤着睫毛,一只手埋在喻文州柔和的头发里,整个人被他圈着,喻文州把他鼻尖上的水珠吻掉,又捉他的嘴唇,最后滑到脖子,锁骨,黄少天整个人像是蒸熟了的虾子,喻文州的衬衣湿得紧贴在他身上,他又紧贴着黄少天,两个人的温度互相刺激着彼此的神经,这人露出黄少天无数次在梦里梦见,醒来时意淫的身体,他迷迷蒙蒙地看着喻文州忘情地吻他,这种表情……


他闭上眼睛想,妈的,这是老子的男人,这么性感,死也不放他走。


后来两人又全都湿透了,黄少天死死抱着喻文州,又是笑又有点想哭,问他,妈的,你想这件事想了多久……


喻文州又亲他眼睛,说他也不知道多久,知道的时候,就已经快要疯了。


 

黄少天就这么沉默了,想着这件事,清汤面端上来他知道,他就是不想抬头拿筷子,自己眼睛都红了,想到这件事就……


喻文州问自己有没有想过前途。


他会这么跟他说,他有一个小小的港口,时而碧海蓝天,时而黑云翻墨。他是十七岁的少年,有一辆单车和干净的白衬衫,有一个挂在心尖尖上的人,他为什么要考虑前途?


可是他会想,因为他太想和喻文州有“以后”了。


喻文州是不是对他失望了?是不是慢慢发现对自己的热情快减退了?他也不想这样,他想对喻文州说,他怕个屁,他根本不怕别人怎么说他是同性恋的,他怕耽误的是喻文州的前程,他怕喻文州突然哪天想通了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好就把自己踹了,才越来越装得没那么在意……


可他没想到报应来得那么快,他本来想要喻文州再等等他的。


“我没有。文州,你不要——”他说,然后他抬起头来,感觉有湿湿的东西啪嗒一声砸到自己手背上,“你不要不喜欢我。”

 

5.

黄少天一直以为喻文州是被他前女友甩的那一个,自己还一直非常感谢人家,谢谢人家眼睛瞎了和喻文州分了手,但其实分手是喻文州提的。


他在骑着单车的时候一眼看中了喻文州,喻文州在等车的时候一眼瞧见了他,有时候你冥冥之中感觉的牵引不是你的错觉,而是命运。你可以说是前辈子欠的债也可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巧合,你和这个人在一个点相遇,以你们为中心画一个半径无限长的圆,你感觉你所有的爱全都在这个圆圈里,全部拿来给这个人,完全不计后果和得失。


那么多人分开,不过是一句“和你在一起的时候,我没有想过以后”,黄少天和那些人最大的不同就是,喻文州想自己不会忘记在这个糖水铺里,他红着眼睛望着自己掉眼泪,面前的清汤面浮着金灿灿的煎蛋,他说:“我想过,就是因为太想和你有以后了,我太想了——我每天都他妈在想。”


于是他欠黄少天多少句对不起,或者黄少天欠喻文州多少句解释,在那一瞬间,这些都显得不重要了。


你在爱情里俯首称臣,你在爱情里低调卑微,你在爱情里诚惶诚恐,你在爱情里惟命是从。


因为“以后”这个东西,太玄乎了,因为前途太遥远,而人就像港口即将离岸的船,鸣笛声起,你和这个人的圆便在不知不觉中缩小,再缩小,直到你不费吹灰之力把这个圆擦掉,打算再和另外一个人,画另一个圆。


人们都太怕这件事的发生,于是就给自己找各种借口,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,喻文州想如果自己没有遇到黄少天,那他所要背负的就不会沉重,他所给的爱就不会深沉,可是他无比感谢黄少天,因为他是那么喜欢他。


“我知道了,”他走到他身边,把人揽到怀里,轻声说,“我知道了。”


他的视线越过糖水铺墙上的旧海报,生了锈的铁窗,窗外是低矮的沿海小楼,白得发亮,不远处,码头的鸣笛声又响了起来,一声一声,悠远绵长。黄少天在自己怀里的啜泣慢慢停止,他瓮声瓮气地说:“我要跟你好好谈谈……”

 


有时候我在清晨醒来,

我的灵魂甚至还是湿的。

远远的,海洋鸣响并且发出回声,

这是一个港口,我在这里爱你。——聂鲁达


end.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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